當年總在一起的游鴻明與張宇、凡人,如今也會經(jīng)常聚在一起,偶爾還會在社交網(wǎng)絡上曬合影。
千禧年交替,無數(shù)人曾被那一曲《下沙》洗過耳朵,并記住了游鴻明??◣Ю镞@個略撕心裂肺的聲音被無限循環(huán),《戀上一個人》《21個人》《國王的新歌》成為了療愈經(jīng)典,鎖定著許多與音樂相關的記憶。線索鋪開,《讓我取暖》《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等出自游鴻明之手的作品至今在K房里依然存有生命力。在歌壇臺前幕后起伏多年,他已是不折不扣的前輩。經(jīng)歷了四年的打磨和修煉,他再次帶著新專輯《最近的游鴻明》回到舞臺之上,以一種對話的姿態(tài)聊聊最近的自己,并用歌聲再次拉近與歌迷間的距離。
最近的游鴻明
一場手術
差點在夢中終止呼吸
新京報:新專輯《最近的游鴻明》很巧妙,似乎在呼應大家近些年的好奇。
游鴻明:四年沒出唱片,但并沒有在家里停下腳步。只是沒有正式發(fā)片,看起來似乎有一段停滯期。這張新專輯有兩個概念,時間上和空間上的?!蹲罱挠硒櫭鳌芬徽Z雙關。這個是填詞人何啟弘的想法,因為他寫了《最遠的身邊》,因此想到《最近的游鴻明》,做一個對應。告訴大家游鴻明最近在做什么。
新京報:去年4月,你完成了一場鼻腔及聲帶方面的手術,這個前后的狀況是怎么樣的?對你唱歌會不會有影響?
游鴻明:我從小就有鼻炎,過敏體質(zhì)。因為職業(yè)病,喉嚨動不動就扁桃體發(fā)炎。我做的懸雍垂割除,是個很復雜的手術。這個病情有五六年了,最初發(fā)病是一次演唱會完畢,喝了一杯冰水,之后喉嚨瞬間過敏般的腫起來,塞住,50秒內(nèi)就窒息了。醫(yī)生說如果不手術,也許就會在夢中發(fā)病終止呼吸,很危險,但手術的話共鳴位置會改變。總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一直等了很多年,觀察到醫(yī)療進步,它已經(jīng)可以變成小手術,我才不害怕了。我本來也不屬于飆高音的歌手,重低音的,所以還好。這個手術挺普遍,只是工程比較多。休養(yǎng)半年后就好很多,假音沒有受影響。
不同的是每次唱歌熱身、開嗓需要從前兩三倍的時間。因為作品是我自己動手,因此寫歌的時候我會考量自己能掌握的范圍。(笑)
一輪改變
很多新人不注重積累
新京報:在這張專輯中我們發(fā)現(xiàn)了諸如《無限速》《讓初戀像昨天》很多與以往風格不同的作品,這些改變與手術有關聯(lián)嗎?
游鴻明:即便不動手術,其實從上張專輯開始,我的風格就有所變化。少唱那些撕心裂肺的歌,而是比較重視節(jié)奏,口吻化的歌曲比較多。特別是與有想法、有創(chuàng)意的獨立樂團嘗試合作?,F(xiàn)在很少人能發(fā)一張專輯就能大小通吃,獨立樂團以前賣1500張,正式歌手賣幾十萬張,但現(xiàn)在兩者之間的距離在縮小。載體已經(jīng)有巨大的轉(zhuǎn)變,所以歌手更在乎傳唱度,而不是銷量。
新京報:說到新老歌手碰撞,作為前輩怎么看如今新人的狀態(tài)?
游鴻明:老歌手對流行音樂演變的認識,更重視旋律和錄音的品質(zhì)。那時候真是走唱歌手,一點點累積起來。新歌手,能夠在《中國好聲音》那些節(jié)目中被篩選出來,一定是異于常人,有歌喉和爆發(fā)力。溫柔婉約是比不了這類比賽的,都是力量型的。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們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在這么多人里脫穎而出,但缺乏基礎的訓練,應該要有一些對樂器、對寫曲的基本認識。因為你不可能永遠飆高音,一招半式闖江湖是很危險的。被高高舉起,又很快重重摔下來,失落感很重。當評委看到很多選手一開始被唱片公司捧在手心,一旦失去市場摔得很重,人生失落感很大。所以新人有作詞作曲的能力,美學的能力,服裝造型,各方面都準備好了,走十年也不會被淘汰。新人容易忽略這一點,或者他們根本沒有充電機會,到處去演出。
在歌壇能維持十年以上的,其實都可以去當客座老師,傳授一些經(jīng)驗,社會大學學到的東西更多、更實用。
當年的游鴻明
老友記
走唱歲月里,張宇是冷面笑匠
說到在木吉他民歌西餐廳駐唱,那真是“走唱歲月”,我們每個人在出道前都經(jīng)歷過四到六年那樣的日子。背著吉他、騎著摩托,一家店一家店地去跑場子,每個人每天要唱三到五場。那會兒在臺上80%唱的是流行歌曲?!洱埖膫魅恕贰锻馄诺呐旌场愤@種,當時流行什么唱什么。唱歌的能力就是那個時候培養(yǎng)的。那時我們每個人都是排行榜風向標,最近一周流行什么,從客人的點歌單就可以洞悉到。很多作品開始打歌,我們就要去學,基本聽兩遍就要會,歌詞通常會謄寫在本子上,因為有可能很快出現(xiàn)在點歌單上。我曾經(jīng)與張宇、凡人二重唱(莫凡、袁惟仁)搭檔過兩年。白天我們各自為政,晚上合唱,我和張宇唱完了,去袁惟仁和莫凡的場子再去鬧,一堆人作秀、講段子。那個時候張宇是最冷靜的角色,唱歌獨樹一幟,不像現(xiàn)在愛耍寶。莫凡、袁惟仁則負責耍寶,我和張宇是冷面笑匠。很多人不是來聽唱歌的,是聽我們怎么鬧場的。九十點唱完,聚在一起吃夜宵、聊天,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不知不覺完成了一部分音樂功底的交流。張宇會告訴我他當李宗盛門徒時遇到的事情,李宗盛提醒他應該注意什么。袁惟仁經(jīng)常跟陳升混在一起,會講陳升是怎樣的狀態(tài),有時候我們也聊樂器,會撞擊出很多新的東西,用在創(chuàng)作里,就像武林中人的比武過程。1993年,我剛發(fā)片,他們已經(jīng)是歌手了,張宇早我一年,“凡人”早我兩年。成立歌友會那天,他們都來站臺。張宇很早就開始寫歌,袁惟仁中學時就開始創(chuàng)作,我在他們身上獲得了很多養(yǎng)分,激發(fā)出血液中的音樂天分。如果我沒有遇上他們,可能現(xiàn)在只是個公司的職員。很多事情是需要刺激的,是他們刺激了我,激活了我的天賦。就像《天龍八部》里的段譽,老天賦予了你很好的體質(zhì),你又學了“吸星大法”,獲取前輩的功力。
巔峰過
《下沙》火,靠洗腦+砸錢營銷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歌手是幸運的。只有在那個時代與環(huán)境,才可能發(fā)生人們會反復聽一張卡帶或者CD的情況。流行音樂之所以流行,就是一個洗腦的過程。我們也曾經(jīng)被洗腦,聽王杰聽蘇芮。人是可以被音符反復洗腦的,不停地聽,他就會在你心里留下印跡。經(jīng)過二十年,你再聽到他們的聲音,會記起那時候發(fā)生的事情與細節(jié)。如今我們可選擇的東西太多,大概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去反復聽一首歌。好比你有兩件衣服,會很珍惜,但你有兩千件的時候,就只是會打開衣櫥隨便拿一件。
旋律經(jīng)過篩選,加上好的宣傳,才會被人記住。2000年前后,誰的宣傳費多,誰的唱片一定會火。比如上華唱片,很懂得怎么樣運用商業(yè)手法的推廣,因此旗下藝人走紅的機會是其他人的幾倍。《下沙》也一樣,如果你只聽兩次,也就過去了。當然,有些人是被MV中的沙漠震撼到。
那是一個可以把音樂聽到心里的年代,現(xiàn)在的音樂大部分是快餐式的,聽眾獲取信息的渠道太廉價,創(chuàng)作的人心態(tài)也不太健康,覺得只要快速完成或靠運氣。我倒不認為現(xiàn)在的人不會寫旋律,而是載體的變化造成我們的錯覺。好音符很多,只是你沒有發(fā)現(xiàn)的機會。
采寫/新京報記者 古珺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