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日報 - 商洛之窗訊(余顯斌)一年最后一天夜晚即除夕,這晚要守歲。唐代詩人說,“故歲今宵盡,新年明旦來”,有種辭舊迎新的意思。
可是,小村守歲,又不僅僅是這樣。小村的守歲,有一種對過去的懷戀,有一種不舍。
一年看看過去,讓人難以割舍。這一年來,春花秋月,夏蟬冬雪,一天天就這么走過來了,大家走得很艱辛,也走得很勞累。有的人出門在外,四處漂泊;有的獨(dú)守家園,守著一份寂寞,一份等待。過去的三百六十五天里,固然有痛苦,有憂傷,有思念,有淚;可也有喜悅,有興奮,有快樂,有笑。無論喜悅憂傷,無論幸福痛苦,家里外面的人都平平安安走過來了,真的感謝生活,感念這一個個美好的日子?,F(xiàn)在,它們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大家坐在那兒,送著它們離開,就如送自己遠(yuǎn)行的親人,心中總有一絲依戀。
小村守歲,還守著一份熱鬧,一份鄉(xiāng)鄰間的親近。
團(tuán)年飯吃過,團(tuán)年酒喝過,大紅燈籠點(diǎn)了起來。房子,還有場院,甚至天空,都映襯著一種淡淡的祥和的光。這時,一家家掃了地,泡了茶,裝了瓜籽,坐等在那兒。屋子里燈光亮亮的,門大開著,有種“守歲多燃燭,通宵莫掩扉”的古韻。
這時,是沒有遠(yuǎn)客上門的。上門來坐的,都是左鄰右舍,是不久前遠(yuǎn)去歸來的鄉(xiāng)鄰。在外面待得太久了,回來時,又趕上臘月,大家都忙著置辦東西,忙著擦玻璃,洗杯盤;忙著買對聯(lián),購年貨,都沒有空閑?,F(xiàn)在,終于到了除夕晚上,都閑了下來,最是聊天的好時候。村子人很少同姓,但大家輩分排得明明白白,坐下后,一杯茶,一盤瓜籽,嗑著談著,談著外面的事情,談著自己的遭遇。談到得意處,大家都笑;談到失意處,都是一聲長嘆道:“哎,總算過來了,以后就是陽關(guān)大道。”一席話,一爐火,就是一片春天。
小村,也因此格外溫暖,格外讓遠(yuǎn)行人牽腸掛肚。無論遠(yuǎn)隔千里萬里,無論車船多么勞頓,在外的村人,到了臘月廿四前,都一定要趕回來,過上一個年,正月初六再出去:這樣,一年在外,就有個盼頭,心里一想起遠(yuǎn)方,就有種熱火勁兒。
當(dāng)然,守歲,更有一種對未來日子的等待。
一般的,大家無論如何要坐到十二點(diǎn)后,鐘聲一響,就算等到了新的一年。這時,遠(yuǎn)遠(yuǎn)近近響起鞭炮聲,有的甚至放起了煙花,一時,小村的夜里煙花如雨,一片晶亮。這,在小村叫迎歲。迎歲后,新的一年正兒八經(jīng)走入了小村。
小孩,此時才可以出去玩耍。
小時,每到此時,我們高興極了,成群結(jié)伴跑出去,一人手提一盞小燈籠,里面是一支蠟燭,滿村子里跑著叫著,一會兒上一會兒下。母親見了忙說:“慢著慢著,小心燈籠燒著了。”我不信,蠟釘在里面呢。我將小燈籠用棍子挑著,劃著圈子,劃了一個又一個,一不小心果然燒著了,哇哇哭著跑回家。
第二天晚上,那個燈籠只有委屈地掛在墻上。
一晃幾十年過去,那個燈籠早已沒了影子,而我的童年仍在小村守歲的記憶里嘰嘰喳喳地叫著,就是不肯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