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日報 - 商洛之窗訊(余顯斌)三湖書院,是宜于懷古的。
我去時,雨后初晴,碧天如洗,空山清潤。嶺南之地,雨水豐沛,空氣清新,呼吸一口,五臟六腑都一片清涼潔凈,如同雨水洗滌的青山一樣,纖塵不染。
這,在北方是難以感受到的。
三湖書院,在白云洞景區(qū)半山腰上。一路緩步行來,松柏含翠,山色空濛,在有無之間,如一幅清淡的水墨畫。有歌詞說“天青色的煙雨”,其實,西樵山色天光,在雨后才是一片天青色,是真正的青花瓷,泛著一種柔柔的、細膩白凈的釉光。
沿著石階,一步一步而上,心,則慢慢變得一片空凈,一片肅穆。
因為,三湖書院到了。
小小一個書院,竟然承載過一段負重的歷史,喚醒過一個時代,并成為一個時代的節(jié)點,這在汗青竹簡上,實在是不多見的。
可三湖書院卻做到了,因為,這兒曾來過一個人,在最失意時,最迷茫時,來到這兒,在月夜徘徊過,在青山長吟過,在樹下思索過。
這人,就是近代著名人物康有為。
康有為來時,是1879年,時年二十二歲。此時,清王朝正日暮西山,群鴉亂飛。
那時,西樵山一定也青綠如碧吧?那時的山水也一定如青花瓷般清新優(yōu)美吧?他來時是雨后,還是晴天?他是為樓臺古寺而來,還是為三湖書院而來,或許兩者兼而有之?在這兒,據記載,他沒看四書五經,而是坐在窗下,讀經世致用之文,包括顧炎武的《天下郡國利病書》、顧祖禹的《讀史方輿紀要》和魏源的《海國圖志》等。
在這兒,一個閉門讀經執(zhí)意仕途的讀書人消失了,一個抬眼遠望焦心國事的思想家誕生了。
有人稱三湖書院為“戊戌搖籃”,言之不虛。
兩年后,這個書生豁然站起,輕松下山,揮手作別西樵山水,作別山間白云,青衫飄飄,車船迢迢,走向都城,走向歷史的制高點,走成人生的大風景。
“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這幅對聯不是說康有為的,可極像他的寫照:一個書生,在風雨飄搖中,竟然仗一支筆,支撐起一段歷史,支撐起國人一片希望,實在算時代的脊梁。
兩年的山中日月,西樵山一定以它的青翠,賦予了這位書生以勃發(fā)的靈機;一定以它的雄姿,賦予這位書生以偉岸;以它的秀美,引發(fā)這位書生對家國河山的熱愛、擔憂,并為之奔走呼號。
“仁者樂山”,是山賦予仁者道德、學養(yǎng),以及愛國之志。
在書院中,我看到了康有為的塑像,站在那兒,一手拿書,遙望遠方,仿佛正在思索著國家未來。
這座二進書院,青磚筒瓦,一派古樸,雖不大,卻很是雅靜。站在這兒,站在塑像面前,我感到一片大靜,從心里浮起,迅即涵蓋住書院,也涵蓋了山川草木。樹上,有露落下,落在身上,渾然不覺。此時,夕陽一片,浮蕩群山,有鳥鳴,嘰哩嘰哩傳來,圓潤如珠。
離開時,已近黃昏,回看書院,隱藏在樹林中,一片空濛,一片墨綠。我的心,在空凈中增添一種厚重:一種讀書人應有的責任感,還有使命感。
有人說,西樵山能凈心,其實,更能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