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茗屋,又名推之,亦作退之,著名篆刻家、書法家。往來東京與上海之間。曾任上海青年文學藝術聯(lián)誼會理事兼書法社副社長?,F(xiàn)為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西泠印社社員、秦漢會(日本書法團體)會長。
最近看到一部電視連續(xù)劇叫《娘要嫁人》,略微看了看,發(fā)覺真的是老媽要嫁人。其劇名,猜想是套用一句諺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此說來,是有點離譜了。因為這里的“娘”不是老媽,而是女兒。天要下雨,當然是自然規(guī)律,誰也擋不住。女兒長大了要嫁人,也是天經地義的。
在日本,“娘”字還在使用古義,作“女兒”解,讀“母思妹”,沒有老媽的意思。初到日本的國人,往往在“娘”字面前困惑不解,怎么“娘”是女兒呢?因為長久以來,我們的語文教學里,沒有“娘”的古義講解。記得當年林彪事件的傳達中,工宣隊一位頭頭講過“天要下雨,老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回想起來,當時真有點奇奇怪怪的感覺。
“娘”解作“女兒”外,還有年輕女子的意思,“姑娘”即包含了這層意思。日文把新娘子叫“花嫁娘”,也絕對沒有老媽的意思。
日本人創(chuàng)造了很多漢字詞語,“書道”、“美術”、“派出所”……但基本上沿用我中國的古詞匯。天皇、皇后稱“陛下”,政府首腦稱“總理大臣”,各部首長稱“大臣”,學校老師稱“教諭”,教導主任稱“教頭”。不過,也有些創(chuàng)造卻匪夷所思。假如別人不小心踩了你一腳,對方說“對不起”,我們說“沒關系”。在日語中,這個“沒關系”讀“貸腳布”,寫作漢字竟然是“大丈夫”。
還有“一目惚然”,我們是莫名其妙的。其實是日語“一見鐘情”。日本產的稻米,勝過我國,正人君子會指責我太不愛國,但真的美味極了。秋田縣是日本的蘇杭,出美女的地方,稻米也是一流。一個著名的品牌,就叫“一目惚然”。上半年我見過上海一家飯店的店堂里,在出售這款稻米(真假不知道),是我同胞自己包裝的,米袋上赫然印著中文“一目了然”,令人啼笑皆非。
在日本街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停車場,門口往往寫“一旦停車”,初到日本的國人也是困惑不解的。這里的“一旦”是臨時的意思,也就是允許臨時泊車的。中文中“一旦怎么樣,那么如何如何”,這種意思在日文中是沒有的。
日文漢字的“手紙”,也是令我們大感奇怪的。手紙,上海人叫“草紙”,派什么用場,三歲小孩都明白的。日本人卻把信件叫做“手紙”。我們接到友朋的來信,??蜌獾卣f“捧讀華翰……”,倘把“手紙”譯成“草紙”,豈不笑痛肚皮。
日文漢字是官定的,但有些字和我國的漢字不同,很奇怪的。 “天”上面一橫短,日文漢字的“天”上面的一橫長;“骨”中文上部的里面,橫折豎是由左向右的,日文相反,“骨”是由右向左的;“寬”中文繁體有一點,日文“寬”少一點。他們也有簡體字,如“廣”寫作“廣”,“澤”寫作“澤”,“轉”簡化為“轉”……
按理說,既然日文漢字是官定的,應該有標準寫法。再說,日本人表面上也很規(guī)矩。我的朋友,在東京的北京人老馬是篆刻家,遇到過一件怪事。一個日本人要他刻名字“敏”,刻好后一瞧,說錯了,說他的“敏”字反文旁一捺中間應有一撇。原來其父在其出生取名時,覺得普通的敏容易和他人搞錯,故在戶口登記時加了一撇,政府認可的。老馬只好重刻。
日本有怪事,中國也一樣。舊電影中“太君的米西米西”,日本人完全不懂。
“太君”在古日語中表示崇高尊敬之意,據(jù)說可指他人的父親。漢奸把鬼子尊為“太君”,諂媚之狀可鄙?,F(xiàn)在日本年輕人幾乎都不知道“太君”是什么東西。
“枚西”是日語米飯的讀音,是名詞。“米西米西”,漢奸用作動詞,不要說年輕人,即使是日本的文學教授聽了也會瞠目結舌。(新聞晚報 陳茗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