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早期,“體制外的閑散藝人”郭德綱似乎并未充分估量自己的社會影響力。
那次電視臺曝出郭德綱徒弟打人。當晚在演出的后臺,大鵬提醒郭德綱:底下坐著一群趕來看熱鬧的不懷好意的人,管住這張嘴,把相聲說完就完了,什么話都別多說。“我知道,我心里有數(shù)。”郭回。
“有時,這記者啊還不如妓女。”一上臺,郭德綱現(xiàn)掛開罵。臺上他說著相聲,臺下電視臺演播車紛紛撤離。當晚,電視臺高層清退德云社的所有節(jié)目:一共29檔。并沒有任何證據(jù)說明郭德綱因言被封殺,但是確實有粉絲看到,隨后有新華書店有關(guān)郭德綱的圖書音像下了架。
很快,央視發(fā)動了一起“反三俗”的運動:郭德綱被理解為不點名的反面教材。在北京,他由一個月兩場演出減少為一場;一些地方電視臺暫停了合作。
“他是那種‘一刺肯定有反應’的人。”劉錚說,“這個性格造就他遇事必須回應,但換一個角度說,如果他是忍氣吞聲的人,他的相聲也不會這么犀利直接。”
郭德綱的邏輯很簡單:有理講理,得理不饒人。“錙銖必較”是劉錚對他的評價:“他要認為你是好人,你就是殺了人,也是好人,他要認為你是壞人,你一輩子翻不過來身。”
郭德綱的原則是“既然做了,就是對的。如果錯了,往前看。”2007年他代言一款減肥藥,被央視3·15晚會曝光。在中國,需要尋找代言人的藥物產(chǎn)品,絕大部分存在安全問題。代言前,一位朋友勸他小心謹慎,他說合同已經(jīng)簽了,質(zhì)量應該沒有問題。“這事兒對我真是一個打擊。”郭德綱噓口氣,“愿賭服輸吧。”
他好斗,難免被人指摘格局小,總局限在個人恩怨。 “與人斗其樂無窮。”他說,“最近半年沒什么事,我就很頹廢,獨孤求敗,突然人家一罵我了,我是特別快樂。”
“他有極強的不安全感。”大鵬曾勸郭德綱要有成功者的心態(tài):“你前面沒有任何一個相聲藝術(shù)家紅到這個程度,你為什么不能在心里面放下點?但我也理解,因為沒有人受過他當年的苦,被壓制得太慘了。”
修身齊家
教育徒弟,郭德綱有兩點綱領(lǐng):第一,事在人為,今天你努力了,車、房、漂亮姑娘又離你近一步,今天你沒努力,這些東西又離你遠一步;第二,臺底下坐的都是大學生,人家憑什么花錢買票看你這個初中都沒有畢業(yè)的學生呢?憑什么?
表面看來,概括郭德綱的生活志向不難。正是連闊如《江湖叢談》對傳統(tǒng)藝人的總結(jié):第一我要活下去;第二我要活得好。
“大富大貴唄”,郭德綱把自己定義得很“庸俗”。
“他若是真想追求大富大貴,就不會在那么艱苦時,把做影視的錢往相聲上扔。”大鵬說。
“我這個人第一不愛交朋友,第二不求上進。高官顯宦、智者先賢請吃個飯,我不愿意去,也別給我一個身份,讓我統(tǒng)領(lǐng)全世界說相聲?干不了。別看臺上花團錦簇,臺下我就是一個臭說相聲的。明天在家炸醬,后天孩子找對象,我當爺爺了,在家沒事泡點橘子酒,腌個咸菜。這個我感興趣。”
他與現(xiàn)代社會生活略微脫節(jié)。被拉去唱過一次KTV,流行歌曲只會一首《大約在冬季》。去國外商演,別人垂釣購物,他一個人悶在屋里上網(wǎng)聽評書大鼓。“如果他不是郭德綱,就是你朋友,你會覺得他極其無聊。”劉錚說。
成名后,郭德綱在搶救挖掘老相聲之外,還一直在搶救復排評劇。首先找老藝人復述劇本。比如一出戲需要演員40個人,那就需要找20、30個老藝人,因為一個藝人只會自己的一段詞。在流傳過程中,人與人的劇本也是不一樣的。有人是東北唱法,有人是天津的,對不到一塊去,所以還得查對,再把整個劇本立起來,最后曲譜。很多戲有獨特的服裝、道具,扮相也不一樣。所以一出戲從開始挖掘,整理劇本到排練是一個極其復雜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