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絳仙善用螺黛,因而特為供應(yīng),得賜不絕。每次登舟觀賞,吳絳仙站在臺上,煬帝倚著蔽日繭,看著吳絳仙目不轉(zhuǎn)睛。煬帝過完目癮以后,對內(nèi)謁者說:“古人說秀色可餐,像吳絳仙這樣的,真可以充饑!”說罷,吟《持楫篇》賜吳絳仙。吟哦以后,煬帝便詔殿腳女千人,一同和唱。
當(dāng)時,越溪進耀光綾,綾紋突起,綾上有光彩。這是越人乘樵風(fēng)舟,在石帆山下,收野蠶織成的。據(jù)說織絲女夜夢神人,神人對她說:禹穴三千年開一次,你所得的野蠶,就是江淹文集中所說由壁魚所化,把它織成衣裳,必定有奇紋。織成以后,果然與夢中相符。因此,越人進獻(xiàn)給煬帝。耀光綾是不是真的有神人托夢一說,這實在說不準(zhǔn),抑或是故意神化,但此綾確實是奇紋紛呈,光彩照人。
煬帝得耀光綾后,獨獨賞賜司花女袁寶兒和崆峒夫人吳絳仙,其她美姬概不與賜。寵妃蕭氏忿恨不已。從此以后,蕭妃移憤于袁、吳二人,袁寶兒、吳絳仙此后再也沒有機會侍奉煬帝。
煬帝貪杯縱欲,常常醉游諸宮。有一次煬帝偶戲?qū)m婢羅羅,羅羅畏懼蕭妃,不敢親近。煬帝搖頭,用詩解嘲:
個人無賴是橫波,黛染隆顱簇小蛾。
幸得留儂伴成夢,不留儂住意如何。
煬帝自從駕幸廣陵以后,宮中便多仿效吳言,因此煬帝的嘲諷詩中,有儂儂之語。
《大業(yè)拾遺記》還記載有煬帝臨幸月觀和文選樓的風(fēng)流事。煬帝夜幸月觀,當(dāng)時,煙霧蒙蒙,月色清朗。煬帝與愛妃蕭氏溫情婉婉以后,相擁而起,臨前軒靜坐,看窗外景致。其時繭櫳不開,左右宮婢近侍方寢。煬帝倚在蕭妃的肩上,小聲說著東京舊事。恰有小黃門映著薔薇叢調(diào)戲?qū)m婢衣帶,玩弄薔薇骨結(jié),笑聲吃吃不止。煬帝望見腰肢纖弱,以為是寶兒有私,便身披單衣,前往觀看,原來是宮婢雅娘。
回入寢殿后,蕭妃誚笑不止。煬帝對蕭妃說:“當(dāng)年跟你私幸時,正是今天這種情態(tài),還記得那首雜憶詩嗎,我常念給你聽的?”蕭妃見問,眨眨眼,便應(yīng)聲念道:
憶睡時。待來剛不來。卸妝仍索伴。解佩更相催。博山思結(jié)夢。沈水未成灰。
憶起時。投簽初報曉。被惹香黛殘。枕隱金釵裊。笑動上林中。除卻司晨鳥。
煬帝聽后,嗟嘆良久,說:“時間真快,想來已經(jīng)是好幾年了!”
蕭妃不愧為煬帝寵妃,幾年前的往事,詩詞還記憶猶新,難怪自命不凡的煬帝對她眷戀不已。蕭妃聽煬帝感嘆,乘機小心說道:“聽說外邊盜賊蜂起,希望陛下留意。”煬帝不在意地說:“我這一切家事都托付給楊素了,人生能有幾何?即使有大變,頂多不過做一個亡國的長城公,你不要談國事了!”
文選樓即昭明文選樓,煬帝常常涉足這里。煬帝每次到文選樓,車駕未到,先命宮娥數(shù)千,升樓迎侍。當(dāng)時的盛況有如許記載:微風(fēng)從東邊陣陣吹來,宮娥美女的衣服被風(fēng)吹起,露出肩膀?;实劭吹竭@些,更加色迷迷的,便下令建造迷樓,選擇天下的美女充實其中,讓美女們穿著輕羅單裳,倚著朱欄眺望,飄若仙子。又在迷樓四角燒上名香,煙氣迷蒙,像朝霧不散,稱為神仙仙境。樓上張四寶帳,每頂寶帳各取異名。一叫夜酣香,一叫散春愁,一叫醉忘歸,一叫延秋月。各房各帳處妝奩寢衣被帳等形狀色澤各異。煬帝自達(dá)廣陵,殿御女也一同帶到廣陵。煬帝命建月觀行宮。此后,絳仙等留居行宮,不得親侍寢殿。一郎將自瓜州宣事回宮以后,進獻(xiàn)一器合歡水果。煬帝大喜,命小黃門帶一只合歡果馳騎行宮,賜賞吳絳仙。絳仙展開一看,合歡果經(jīng)長途跋涉,已經(jīng)解散。絳仙便附上紅箋小簡,賦詩一首獻(xiàn)給煬帝:
驛騎傳只果,君王寵念深。
寧知辭帝里,無復(fù)合歡心。
煬帝看詩以后心中不高興,對黃門說:“絳仙怎么有這么深的怨氣?”黃門大懼,跪拜著說:“因為馬跑得快,馬上很震動,到月觀后,合歡果散開了,沒連在一起。”煬帝深情款款地說:“絳仙不僅長得漂亮,詩還寫得很好,不比左貴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