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駒、袁克文、溥侗、張學(xué)良蓋因其身世顯赫,又兼風(fēng)流倜儻,才華橫溢,不被禮教約束,常做驚人之事,被時人并稱為“民國四公子”。四公子雖然秉性各異,造化有差,卻有一個共同的愛好:收藏。
張伯駒:人格豪邁 還珠于民
張伯駒,生于官宦世家,多才多藝,廣交賓朋,是集收藏鑒賞家、書畫家、詩詞學(xué)家、京劇藝術(shù)研究家于一身的文化奇人。他一生醉心古代文物,致力于收藏字畫名跡,卻坦蕩無私心,以保存重要文物不外流為己任,不惜一擲千金,雖變賣家產(chǎn)而不改其志,自云:“予生逢離亂,恨少讀書,三十以后嗜書畫成癖,見名跡巨制雖節(jié)用舉債猶事收蓄,人或有訾笑焉,不悔。”中國傳世最古墨跡西晉陸機(jī)《平復(fù)帖》、傳世最古畫跡隋展子虔《游春圖》、唐代大詩人李白的《上陽臺貼》都曾是他的收藏,經(jīng)他手蓄藏的歷代頂級書畫名跡更有118件之多,被稱為“天下第一藏”。其中《游春圖卷》不但使他由豪門巨富變得債臺高筑,甚而先生被匪徒綁架、生命堪虞,張家卻拿不出錢來贖人,無奈之下便要變賣藏品,先生猶稱“寧死魔窟,決不許變賣家藏”,被綁架八個月之久,面臨隨時撕票的危險,先生巋然不動,其傳奇般的際遇,成為久傳不衰的佳話。一擲千金的收藏壯舉使得張家傾家蕩產(chǎn),卻人格豪邁,淡泊明志,從上世紀(jì)50年代起其收藏陸續(xù)捐贈國家,如此境界,堪為完人!
袁克文:乘興而藏 興盡而讓
袁克文,袁世凱次子,自幼熟讀四書五經(jīng),精通書法繪畫,喜好詩詞歌賦,還極喜收藏書畫、古玩等,是名重當(dāng)時的收藏大家。袁克文生性豪放,舉凡詩詞書畫和鑒古諸事無所不通,對古錢幣的研究可謂一時翹楚。袁克文有魏晉士人風(fēng)度,每次南下游玩必然寶馬輕裘,但凡所喜文物,典當(dāng)變賣隨身財物,不惜一切代價亦要得手,特別是見到宋元刻本,必設(shè)法購得。藏書多為清廷內(nèi)府藏本,價值最高的有29種、116冊,自署“皕宋書藏”,坐擁書城,有凌駕黃丕烈“百宋一廛”之意,放曠可見一斑。他對收藏的宋刻巾箱本《周易》、《尚書》、《論語》、《孟子》等8種,尤為喜愛,辟“八經(jīng)室”專門貯之。袁克文對收藏?fù)]金如土,但頗有“乘興而來,興盡而返”的公子做派,絕不戀戰(zhàn),除非特別喜愛,興盡就轉(zhuǎn)讓。又因遭長兄袁克定嫉恨,在所藏諸書上閑章一枚“二皇子”以自嘲。因反對袁世凱稱帝,生活放浪不羈,妻妾成群,觸怒其父,逃往上海,加入青幫,并在上海、天津等地開香堂廣收門徒。袁世凱死后,袁克文分得的家產(chǎn)不久便被揮霍一空,中年生活困頓,不得不變賣收藏以度日,死后連籌辦喪事的錢都由青幫門徒籌措。袁克文傳奇的一生雖命途多舛,卻因收藏而閃亮人性中豁達(dá)的光彩。
溥侗:信手揮霍 愛之必取
溥侗,與溥儀同族,末代皇親貴胄。自幼在上書房按部就班地讀經(jīng)史,學(xué)作詩文,鉆研琴、棋、書、畫,精于治印,酷愛劇藝。對于昆、京藝術(shù),生、旦、凈、末、丑兼工,并對戲劇音樂如笛、二胡、弦子、琵琶等無所不通,世人尊稱為“侗五爺”。清末民初之際,每逢春秋佳日,溥侗便會約上朋友到北京西山大覺寺小住,溥侗彈奏一曲《高山流水》,使人頓入絕塵脫俗之境。溥侗不僅通曉辭章音律,還精于古典文學(xué)和文物鑒賞,特別之于金石、碑帖可謂大家。溥侗為清末貴胄皇孫,家中收藏自然豐富,北魏《馬鳴寺碑》《龍門二十品》,《孔子廟堂碑》,《西安本廟堂碑》,《成武本廟堂碑》等均有收藏。“信手揮霍,愛之必取”是溥侗的收藏態(tài)度,有一次,溥侗相上了言菊朋院子里的一棵樹,認(rèn)為姿態(tài)很有畫意,想移植在自己的家中,便與言菊朋商量。言菊朋說:“我沒打算賣樹,您如果十分喜歡這棵樹,我就送給您,可是您怎么搬走?要是移到您家種下去不活,那不是白饒嗎?”為此,溥侗請來護(hù)國寺悅?cè)莼◤S工匠,在言菊朋家對這棵樹養(yǎng)護(hù)了五年,運(yùn)走之時還拆了言菊朋家和自家的一段院墻,才移植成功。花費(fèi)自然了得,然而末代皇孫再厚的家底兒也經(jīng)不起這樣折騰,民國以后,溥侗生活困頓,只得變賣藏品,后來竟靠借貸度日。溥侗雖未因收藏留名,其“隨性而取”的藏家風(fēng)范卻為人所稱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