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魔巖的人聽到張楚的這張專輯,會不會氣的暴跳如雷?在剛剛推出EP專輯《清楚》后,張楚很快制作好了長專輯《這里罌粟盛開》。
當年張楚簽約魔巖,魔巖打算給張楚出三張專輯,這樣將來可以以《張三的歌》合集再出版一次。結果張楚磨磨蹭蹭對付出了《造飛機的工廠》后,再也寫不出歌了。他跑到海邊,面朝大海,懷疑人生:為什么一張專輯必須要十首歌?一首歌不行嗎?
結果,張楚在進入了專輯只有一首歌的時代,卻出了11首歌的專輯,真是能把人氣死。
馬未都說過,中國人的問題基本上可以歸結為一句話:“沒有受過殘酷的資本主義經濟訓練。”過去中國人缺少合作精神,缺少契約精神,只有聽從擺布的戰(zhàn)天斗地精神(比如挖個紅旗渠之類的事情)。我相信上世紀90年代臺灣唱片公司的負責人揣著唱片合同來大陸時,他們沒有想到會遇上一幫尚無商業(yè)意識的藝術家。你可以想象,即使在商業(yè)規(guī)則非常完備的國家,藝術家都非常難搞,更何況在尚處在農業(yè)文明意識下的中國大陸呢,跟大陸的歌手談簽約合作,就像跟一個山溝里的農民談股份制公司一樣不靠譜。張楚成為一個唱片歌手,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現在想想,在90年代出來的這批才華橫溢的歌手,后來沒有走向更大的成功,除了性格原因之外,多是不懂游戲規(guī)則該怎么玩。等現在中國人慢慢知道怎么玩商業(yè)規(guī)則之后,一批毫無才華、矯揉造作的三流藝人成了人們追捧的對象,都是些什么傻逼歌手呀。所以,當年那批早熟的搖滾歌手注定了生不逢時的悲情命運。
不過,只要這些充滿悲情的家伙還充滿對生活的熱愛,安靜下來,還是可以收復失地的。比如張楚。
我問張楚:“當初有那么好的條件讓你出唱片,你卻寫不出歌?,F在沒人管你了,你反倒寫出這么多歌,你對你這件事怎么看?”張楚說:“當有人讓我寫歌時,我緊張得就像上廁所時旁邊站著一個人,根本尿不出來。當沒有人讓我寫歌時,歌它自己從腦袋里出來了,攔都攔不住。”
歌手大致分這么幾種類型:包養(yǎng)型、圈養(yǎng)型、豢養(yǎng)型和放養(yǎng)型。無疑,張楚屬于放養(yǎng)型的歌手。問題是,沒有一家唱片公司愿意跟放養(yǎng)型歌手簽約。
張楚過的歌曲給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他更像一個吟游詩人,而不是歌手,他的歌詞總是會把他的音樂比下去。如果張楚和竇唯組成一個組合,那簡直如虎添翼,還有羽泉啥事兒啊。
這張《這里罌粟盛開》同樣會給你留下這樣的印象,他更相信詩歌在一張唱片中的分量,至于音樂,張楚放棄了民謠路線,嘗試用電子噪音來回避他音樂上的短板。
《這里罌粟盛開》寫的是北上廣現象,“我穿過汽車鋪成的街道一路向南,陽光這時正灑在我的臉上,他們說遠處才是終點,有盛開的罌粟花無比鮮艷。我忘記了應該喝一口水,我忘記了口袋里是不是還有錢,我忘記了你也忘記了昨天,我要一路向南。”之后,他還要一路向東,一路向北……最后,張楚用開玩笑的口吻問道:“為什么沒有人往西?為什么沒有人往西?……我要帶著罌粟花的種子,沿著夕陽遠去的方向播種。”
在《誘餌》這首歌里,張楚用含混不清的演唱講了一個恐怖故事,慢悠悠的節(jié)奏很像“Walk On The Wild Side”,“我的心還在餐桌上跳動,我應該把它吃下,這樣我才能有力氣。我的頭在樓梯上跳動,我應該把它戴上,這樣我才能看清你的身體。你的誘惑,我的呼吸,正午的鐘聲,敲響你的秘密……”
《一片幸福的藥》似乎是受到了《美麗新世界》的啟發(fā),如果你看過那本烏托邦小說,大概會明白張楚要說什么。如果你沒看過這本書,看過《新聞聯播》也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