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赫斯也不得不描述一個帶有寓意的世界。有些作家需要寫作材料,可以進行實地采風,失明的博爾赫斯不可能具有這種能力。西川認為,正因如此, 博爾赫斯更適合成為寓言作家,“寓言式寫作不需要太多寫作材料。”而在十九世紀至二十世紀,與博爾赫斯這種寫作風格相似的還有霍桑、卡夫卡、卡爾維諾等。
失明后,博爾赫斯開始口授詩歌、寓言和故事,并且越來越多地借助“談話”這一媒介以分享他未成文的文字。作為博爾赫斯的至交,威利斯·巴恩斯通成為博爾赫斯思想精華的記錄者,記錄下了這位文學巨擘“驚人的坦率、困惑和睿智”。
《博爾赫斯談話錄》是博爾赫斯晚年兩次美國之行中接受訪談的記錄結集。本書共十一篇對話,涉及博爾赫斯對時代、宗教、哲學、文學和寫作的諸多觀點。該書的中文版早在20多年前就已經(jīng)出版,在此次理想國再版之際,西川進行了重校精譯。
巴恩斯通作為該書編者,新作“后記”一篇:重新評價博爾赫斯的“口頭文學”。巴恩斯通認為,博爾赫斯在其后半生所有的航行和所有的閑談中,“發(fā) 展出一種特殊的口頭文學”,他的聽眾無所不在,從身份不明的記者,到作家、侍應生;作為那個時代重要的發(fā)言人,博爾赫斯的談話與寫作彼此驗證,他作為談話 者和作為作家的身份始終統(tǒng)一,兩者共同造就了一個文學奇跡。
◎啟示論他借給我們眼光深入文學的秘密
上世紀80年代后期,博爾赫斯在中國火了一把。那時有“三斯”之譽:博爾赫斯、馬爾克斯、喬伊斯。西川回憶,當時閱讀博爾赫斯的情形可以用“瘋狂”來形容:“一些中國的作家,像馬原、格非,都受到博爾赫斯的影響。”
博爾赫斯的藝術觀念和在小說敘事方式上的實踐,直接影響到當代先鋒作家的文本形式實驗。馬原、殘雪、余華、蘇童、孫甘露、格非等作家都曾公開談 論過博爾赫斯。其中格非被視為最接近博爾赫斯的中國作家。西川說,小說家在讀博爾赫斯的“圈套”,博爾赫斯在小說里的敘述是“中國盒子”的結構,這種敘述 不是狄更斯或者巴爾扎克的寫法,即不是線性或寫實的敘事,“而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地敘事,這給中國當時的小說寫作帶來很大啟發(fā)。”而詩人們更多的是從精神層面理 解博爾赫斯,即他與文明和文化之間的關系,他的工作態(tài)度,他理解的宇宙,他觀照世界的方式等。
到了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中國讀書界對于博爾赫斯的迷戀就結束了,“到那時再讀,會被視為過時過氣。”但是西川一直鐘愛著博爾赫斯。西川表 示,對自己寫作帶來最大影響的詩人有兩個,一位是美國著名詩人埃茲拉·龐德,一位就是博爾赫斯。二者在西川身上起到一種相互對峙的張力作用,前者汪洋恣 肆,后者精致細密,前者激勵他放開感情與想象去遨游、馳騁,后者則給予他更多思辨的、哲學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