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慣了多少悲歡離合,見過了多少陰晴圓缺,猶記得一首《雁秋詞》,道盡了多少相思離別情。問世間,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yīng)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歡樂趣,離別苦,歡樂趣,離別苦。讀放翁的詩“當(dāng)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壯志凌云,豪氣沖天,卻忘不了“三萬里河?xùn)|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的他也會有著“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的癡癡切切和“春如舊,人空瘦”的相思情長。
只因母親的獨斷,硬生生拆分了一對尚在比翼雙飛的佳人才子,使一段美好的姻緣付之東流。“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雨送黃昏花易落,而留給唐婉的只是一番: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的身心備受煎熬的痛苦,往事已成回首,不復(fù)再有,而現(xiàn)在只能夜靠闌珊,獨聽角聲,寒蟬凄切,怕人尋問,咽淚裝歡,回復(fù)他的只是三個字”瞞瞞瞞“。
范子說:“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芳草何言無情,只是情在心中,難以訴腸罷了,琵琶弦上說相思,當(dāng)時明月在,會照彩云歸。靜靜的沈園,獨獨看著放翁“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的痛楚和與無奈,回想當(dāng)年牽手,共游沈園的光影,何等歡樂,而如今物是人非。
“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他錯,還是陸母錯,也或許是唐婉的錯,錯在愛的太深。
陸游愛唐婉愛的太深,甚至有些不思進取。
陸母愛子,不容他消沉,所以他寫下了休書,白紙黑字,卻找了個不會生育的理由,可憐可嘆。
歲月漸漸淡去了曾經(jīng)的青春與活力,誰的笑容會任然甜美如當(dāng)年,誰的容顏會任就清新如水?
“人成各,今非昨”。人成各,今非昨,故人的消息是誰珍藏的依戀,當(dāng)繁華已成為落葉的荒原,承諾也已隨風(fēng)而去,隨風(fēng)而去。
山盟何在,錦書何在,桃花落,角聲寒,人海沉浮難有恒久情緣,可惜“羅帶同心結(jié)未成,江頭潮已平”。
白樂天說“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當(dāng)時的恨,只恨天意作弄,讓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抱恨終生。
“別來幾問夢中看,夢覺尚心寒。”夢,不過是無可奈何花落去的一種感情寄托和幻想,終不解心中的苦楚。
“臨晚鏡,傷流景,往事后期空記省”,往事,斷腸,回首再望時,點點的淚痕,已陸離斑駁。
風(fēng)兒輕輕,也吹不開心頭凝結(jié)的點點愁緒,不論是唐婉還是陸游。
當(dāng)放翁再度重游沈園時,又一次勾起了心底深處最痛的地方,可是又有誰能夠理解呢,或許只有唐婉“欲將心事付瑤箏,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陸母恐是已聽不到了,就算聽到了,卻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消… …”如果沈園里有這一番光景,恰又被陸游看到了,不知他又會生出怎樣的慨嘆來。
“曉風(fēng)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倚斜欄,難!難!難!”,此時的唐婉早已另為人婦,想要托一錦書予陸游卻比登天還難,而她的心事,放翁知否?
“夢難成,恨難平,不道愁人不喜聽,空階滴到明。”路由的愁情,借酒來澆,唐婉的愁情只能借淚來訴。
“碧野朱橋當(dāng)日事,人不見,水空流。”沈園的水依舊清澈透明,靜靜地流淌,當(dāng)陸游登上舊樓時,已是飛絮落花時候了,只能看著酒杯,暗淚不住,正應(yīng)了“飛絮落花的時候,一登樓,便作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的傷情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