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言
引 子
一線天村是荊鎮(zhèn)轄區(qū)內(nèi)最邊遠(yuǎn)的自然村,也是區(qū)財政局聯(lián)鄉(xiāng)包扶村,財政干部曉雅在轟轟烈烈下鄉(xiāng)幫扶工作中,按照上級安排到該村開展了扎實細(xì)致的精準(zhǔn)摸底、精準(zhǔn)識別貧困工作,在識別貧困過程中自己硬是向領(lǐng)導(dǎo)請示,死纏活粘認(rèn)領(lǐng)了最貧的三戶貧困戶,并認(rèn)定了是自己的包扶對象。領(lǐng)導(dǎo)對曉雅認(rèn)領(lǐng)的包扶對象著實擔(dān)心,一個擔(dān)心是怕一個弱女子擔(dān)不起這個擔(dān)子,扛不起這個責(zé)任,第二個擔(dān)心是憐香惜玉,怕貧困戶還沒脫貧,曉雅自己撐不下來累倒了,最重要的是怕耽誤了貧困戶的如期脫貧,影響全面脫貧目標(biāo)的實現(xiàn)。同事私下也在議論:曉雅是逞能呢。大老爺們都覺得這三戶難幫難扶,可曉雅就是認(rèn)定了,她覺得自己一定要把在精準(zhǔn)識別過程中精挑細(xì)選的三戶最貧困戶自己包起來,不但要包還要包好,曉雅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曉雅覺得他們真的太窮了、太苦了,讓人不敢相信他們幾十年的日子是怎樣過來的。雖說窮是窮,但他們窮的有人格、有故事、有人間大愛。曉雅對他們不同的貧窮境況真切的哀憐,對他們的苦難感到不平,對他們?nèi)松?jīng)歷有所驚心,同時被他們的苦難故事和大愛的品格深深感染。
精準(zhǔn)識別
貧困戶一:閔蘭軍,男,生于1956年,單身,全家1口人,復(fù)退軍人,中共黨員。1974年入伍,在解放軍謀工程兵連服役,1976年隨部隊轉(zhuǎn)戰(zhàn)湖北宜昌,參與了長江上第一座大型水電站葛洲壩水電站的修建,1978年復(fù)員。貧困原因:久居深山,視野不開、信息不靈、缺技術(shù)、缺資金。個人品德:有孝心、有大愛,重親情、重友情。
曉雅在全面走訪了解中,知道閔蘭軍雖孤身一人,但并非一人,他有姊妹六個,一個姐姐是父母做主看著出嫁的,三個妹妹一個是閔蘭軍做主、另倆個自由戀愛,閔蘭軍張羅著,把一個個嫁了出去,唯一的一個哥哥是聾啞,閔蘭軍傾其身心一生照顧,耽誤了自己的大好人生和前程管護(hù)著哥哥,三年前因哥哥患胃癌經(jīng)多方醫(yī)治無效離世了。閔蘭軍嘴上說哥哥去世了,自己輕松了,可曉雅明顯的聽得出閔蘭軍訴說著自己哥哥的話語里有多少的不舍,看著他眼窩里的淚花花在打著轉(zhuǎn)轉(zhuǎn),曉雅也跟著難過。曉雅不由得低下頭深思著這個男人,品味著這個男人,感覺著這個憨憨實實的男人如今的貧困。
曉雅還了解到,閔蘭軍光榮退伍時年方22歲,英俊瀟灑,懷揣美好的理想,想干一番事業(yè),誰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復(fù)退回家的第二年父親因病去世,閔蘭軍在巨大的悲痛中辦完了父親喪事,在母親的一再催促下赴西安打工了。閔蘭軍覺得,西安自強路是自己馳聘的戰(zhàn)場,五金批發(fā)市場的商品,自己太熟悉了,榔頭、扳手、剪刀、鉗子......在修葛洲壩水電站時每樣工具自己用的得心應(yīng)手,現(xiàn)在批發(fā)這些家什有一種親切感,做起生意來每天都是精神,在這些鐵家伙里摸爬滾打是一種幸福。
九月的一天,下起了秋雨,自強路的國槐把批發(fā)門市部遮擋的更是昏暗,客人稀少,閔蘭軍莫名的感覺心慌和郁悶,中午時分,老家的一位兄弟行色匆匆找到閔蘭軍,說家里有事,讓你一定盡早回趟老家,來人只是的緊催,閉口不說事由,來人越是這樣,閔蘭軍越是心里發(fā)毛,心里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送走了母親,閔蘭軍昏睡了半個月,他沒有一點點力氣。
他發(fā)出了聲聲長嘆:“命啊,這就是命嗎?”
他對著哥哥說:“我要讓你好好地活著。”哥哥什么也聽不見只是用眼睛死死的盯著他。
他對著幾個妹妹說:“我要把你們一個一個看著出嫁。”妹妹只是比哭媽媽時哭的更厲害、更傷心、更悲切、更不知所措。
他一再權(quán)衡,再三思量,聽不進(jìn)任何人的勸阻。
他耽誤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事業(yè)、自己的婚姻,甘受寂寞,感受貧窮。
他信守著莊嚴(yán)苦澀的承諾。
貧困戶二:屈喜娃的木瓦房緊挨著一線天村的河沿北,場楞邊有一座獨木橋直通喜娃的場畔,曉雅憋足了氣顫悠悠的過了獨木橋坐在二愣子喜娃的場畔,細(xì)致耐心的了解喜娃家的情況。曉雅問一句,喜娃答一句。“爸死了,媽走了,爺爺病的起不了床了。”初聽喜娃還回答的正常,再后的談話,有時就答非所問了,還不時的面對曉雅嘿嘿的笑,笑的曉雅還蠻不好意思的臉紅。最終在多方的閑談走訪中得知,喜娃爸是在喜娃10歲時的一場山洪中,他爸為了保住獨木橋,被洪水沖走了,洪水退去后鄰里在一線天的溝口找到喜娃爸,抬回來大家伙幫著隆重的葬埋了,喜娃從此神志有時就不清了。
說起這座獨木橋,可別小看這座獨木橋,這可是一線天村的生命橋,沿河兩岸住著三組的十五戶人家,人們?nèi)粘5穆?lián)系就在這座獨木橋上,下地干活相互要過橋,人情禮儀來來往往在這座橋上,這座橋系著鄉(xiāng)情、親情、鄰里情。過了獨木橋山上還住著幾十戶人家,山民們趕集賣貨,早起上學(xué)的學(xué)生娃娃、獨木橋是他們的唯一。有了這座獨木橋,人們就不用再繞更遠(yuǎn)的山路了,喜娃爸知道這座橋的重要,所以他要用命保住這座橋。曉雅坐在喜娃的場畔,望著這座獨木橋陷入靜靜的深思中,她甚至埋怨喜娃爸何必呢?為了這座橋就要了你的命,你為啥要不要命的保橋呢?你到底為啥嗎?喜娃媽就是帶著這些疑問,帶著這些埋怨不堪重負(fù)的選擇改嫁了,十幾年后的包村干部曉雅又從新陷入喜娃媽十幾年前同樣的疑問和埋怨中。
貧困戶三:郭江平的家,離喜娃的瓦房之間隔著5戶人家。曉雅來到江平家,房屋的山墻下,碼放著一楞日常煮飯的硬柴??邕^門檻映入眼簾的是一塵不染的中堂,雖說屋內(nèi)是土地面,但清掃的整潔干凈,左手是江平的臥室,土炕中央的大紅被子見棱見角,干凈的印花被單鋪展的找不到一點點的鄒褶,右手的房門進(jìn)去是灶房,土灶臺兩口大鍋,木鍋蓋洗刷的一眼就可看得見木頭的紋理來,后墻上釘著一排掛各種廚具的廚架,勺、鏟、搟仗、鐵笊籬等,各樣廚房用具一應(yīng)具全,最顯眼的是做玉米面魚魚的漏勺。場院不大,靠西的棱角處一顆柿子樹,樹下有一磨盤大的石頭,石面磨的光溜溜的,可想江平一個人常常座在這塊石頭上想心思。
江平是個慢結(jié)巴,說起話來急的自己不停地跺著腳。曉雅艱難的從江平口中得知,父親死的早,和母親相依為命,自己在附近做零工養(yǎng)家糊口。雖說結(jié)巴,但心靈手巧,啥活都能干,提刀磊墻,抹灰泥房樣樣都會,母親身體好的時候偶爾到西安建筑工地干過活,還認(rèn)識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覺得江平雖然結(jié)巴但腦子聰明,倒不嫌棄江平的結(jié)巴,就是考慮地方太山加之常年有病的老娘負(fù)擔(dān)太重,終究沒有成家。前年母親不在了,這座土房里就自然地留下江平一個人混著光景。
慈安橋
明媚的春月,四山一望無垠的翠綠,曉雅穿著扎眼的斜格大紅呢絨綿裙走在一線天村的小路上,格外的耀眼,就像一灣荷開了一朵蓮,十里一線天的溝里唯一的一棵楓,人本來就俊,再這么的打扮,還東家上西家下的晃悠,把個一線天村惹得雞叫狗咬的。
為了徹底改變一線天村人們的出行境況,曉雅考慮,第一件事就是拆了獨木橋,建一座鋼筋混凝土橋。設(shè)想著橋要建的寬寬的、長長的、漂漂亮亮的,資金允許的情況下,橋兩邊的護(hù)欄最好要玉石欄桿的。她帶著這樣的謀劃四處奔走相告,籌集資金,勘測設(shè)計,上下奔波。她在做這些工作的同時還想,想著橋建起后一線天村村民的高興,人們出行時的方便,河沿兩岸的村民到時就感覺不到家門口還橫著一條阻隔一代又一代人的一線河,橋建起了,橋就是路,路就是橋,橋直通到喜娃家的場畔畔,喜娃家的場大了許多,寬了許多,喜娃過橋時再也不晃悠了,蘭軍和江平在黑天地黑的橋上一塊想心思,靠著欄桿既安全又浪漫。曉雅有時提醒自己不要胡想了,盡快把橋建起是大事,早一天建起,村民早一天受益,閑下來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又開始遐想,盡想一些橋建起后雞毛蒜皮的碎事情。
橋建起的那天,村民自發(fā)的要熱鬧熱鬧表示慶祝,自己地里收的不算賬,你家一筐白菜,他家一籠蘿卜,煙、酒、茶等這些東西,反正是地里長不出的,藤蔓上結(jié)不下的,大家伙平攤分子錢。場地就選定在喜娃的場上,這種不請客、不送禮純粹的平攤分子鬧紅火的形式另一種叫法是搭平伙。場面真正的熱鬧,曉雅也確實的高興,席間村民們真情實意的給曉雅敬酒,曉雅又不好推辭,就多吃了幾盅,慢慢地開始憨笑,笑的越開心,臉上的酒窩越深,慢結(jié)巴江平就說:你你你看,曉、曉、曉雅臉蛋上上上的酒窩漂亮的能裝下一、一、一盅酒哎。
曉雅座靠在新建起的慈安橋玉石護(hù)欄的欄柱上,仙女下凡似的,眼睛微微的閉合,睫毛兒守護(hù)著眼窩,手上掛著墨紅色鑲銀珠子花邊的羔羊皮包,只差憨湘云用鮫帕包著的勺藥花瓣枕了,似睡非睡,身不由己的就是站不起來,恍惚間還想著心思:她希望著一線天的這條河水無災(zāi)無難的永遠(yuǎn)的清清靜靜流淌著;她希望一線天這條河水卷起如雪的浪花澆灌這里不多的土地,讓一線天這條深溝的土地四季鮮花盛開;她還想把蘭軍住的房子屋里屋外的收拾一下,讓蘭軍有一步像樣的睡處;江平還年輕,人還精靈,最好找個能做飯看屋的媳婦,日子就會好起來了。她自言自語的模模糊糊的說出了聲:“江平,給你介紹個媳婦你要不”。但他絕不知道在幫扶一線天的兩年時間里,他的一顰一笑都刻在了一線天男人的心理,一投手一頓足一線天的人們就跟著搖晃。她迷迷糊糊的想著心思,似幻覺,一會兒不知不覺睡著了。曉雅真的有點醉了,醉的滿心歡喜。
魚魚風(fēng)波
江平在鄉(xiāng)親們的協(xié)助下,背著曉雅回到了自己的土屋,看著曉雅在自己的床上熟睡后進(jìn)了灶房,他要給曉雅做一碗漿水魚魚吃,他知道漿水魚魚能解酒的,曉雅醒來吃上一碗心里就不難受了。江平舀出玉米淀粉倒在盆里,左手端著水勺,右手握著筷子,當(dāng)水添到一半時突然想起:純玉米淀粉漏的魚魚吃起來不勁道,脆、容易折斷,口感不好,便放下手上的水勺和筷子,舀了半碗上好的麥面參合著玉米淀粉面一塊順時針攪和,他越攪越有勁,把個瓷瓦盆攪的吱吱做響。
灶膛的火呼呼的燃燒,鍋里的飯撲通撲通冒著核桃大的泡兒,這個泡泡孕育著、起來了,張開了,噗嗤一聲消失了,沒等熄滅又頂起另一個泡泡裂開后續(xù)的泡泡,一鍋的泡泡不住點兒輪番著。江平借煎煮的當(dāng)兒,撥蔥擇蒜,還在另一口鍋里燒開一盆水,舀在洗得干凈的不銹鋼大盆里,直等開水涼涼了,拿起廚架上的漏勺開始認(rèn)真細(xì)致的漏起魚魚來,他把漏勺控制在不銹鋼大盆的水面三寸左右,不能高、不能低,高了漏的魚魚短小形狀不好,低了魚魚太長且囊,他要把魚魚漏的勁道,白亮,好看,吃起來滑溜加之自釀的漿水更加的爽口。
曉雅坐在江平的堂屋吃魚魚,江平一再的叮嚀:“多、多調(diào)點蒜,再、再、再把漿水多、多、多舀些,漿水解、解、解——酒呢。”解字好半天說不出來,急的江平狠狠的跺了一下腳。曉雅對著江平笑說:“不、不急,江平,你漏魚魚的手藝咋這么的好,向你這手藝漏的魚魚放到城里賣,生意肯定紅火,指住能掙錢呢。”江平問:“你說真、真的好、好吃?”“真真的好吃,我最最的愛吃。”曉雅快速的說著。就這么巧,這句話讓二愣子喜娃從門口過給聽見了。一時間曉雅愛吃魚魚的事就在一線天村傳開了。
蘭軍不知道是二愣子喜娃說出來的,埋怨著江平,思量著,江平給曉雅做的吃魚魚,也是應(yīng)該的,也不必顯擺,更不能張羅,曉雅為咱們不知操了多少心,不要說一碗魚魚,就是十碗魚魚,十桶魚魚也還不了曉雅幫扶以來的付出和對我們的關(guān)照。蘭軍再想,我不能說江平呀,江平瞎好還給曉雅親手做的吃魚魚了,我蘭軍給包扶干部啥來,自包扶到現(xiàn)在人家曉雅連你閔蘭軍的一口水都沒有喝過,還有臉說人家江平。蘭軍底下頭,圪蹴在自己的房沿間想著咋樣的感謝曉雅。
又是一個晴好的初秋,蘭軍一大早就起床,站在自己粉刷一新的屋里,認(rèn)真計算著曉雅下鄉(xiāng)的日子,覺得還是做一碗曉雅最愛吃的漿水魚魚。蘭軍早早的就站在慈安橋的橋頭,看著刻有“慈安橋,公元2017年8月建”幾個大字的欄桿,橋墩上用紅漆寫著“中國福利彩票和中國體育彩票”的文字出神,二愣子喜娃過來問:“哎,你等啥呢?想誰呢?”蘭軍沒理喜娃,只是一會站在橋北,一會挪動到橋南。一個時辰過了,曉雅出現(xiàn)在轉(zhuǎn)彎處的大路上,蘭軍忙不歇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臉帶微笑的很不自覺的等曉雅上來。曉雅受到蘭軍的邀請著實的為難,去吃飯吧,他們堅決的不收飯錢,不去吧,又怕負(fù)了蘭軍的一片心意,更活況一個光棍漢連自己的飯都不想做,倒過來請我吃飯呢,曉雅看見蘭軍真誠的眼睛,感覺蘭軍的邀請是真心實意的,順口就說:“沒不是還是漿水魚魚吧。”蘭軍做的魚魚讓曉雅給猜著了,莫名的覺得臉紅,不自覺的底下了頭。曉雅走前,蘭軍緊后二人向蘭軍里外粉刷一新的房子走去。
喜娃急急的跑到江平屋里給江平說:“江平、江平,下鄉(xiāng)扶貧那個女的到蘭軍家吃魚魚去了。”江平聽了先是一楞,后緊接著問:“是、是、是真的。”喜娃回答:“是真的。”江平氣的憋足了勁吼出:“去、去、去、滾——”
江平急急的過了慈安橋,來到了蘭軍的場上,剛要跳上蘭軍的房沿間時,聽見曉雅脆脆的說:“蘭軍,你做的漿水魚魚和江評的一樣好吃。”江平耳朵聽著屋里的說話聲,右腳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蘭軍的場面上,心里想著喜娃說的是真的,也不需要到蘭軍家看個究竟了,懶洋洋的、垂頭喪氣的向回轉(zhuǎn),當(dāng)走到場院中央,看見有一個竹籠,江平抬起腳,一腳將竹籠踢到蘭軍場楞邊的渠里。站在慈安橋上的喜娃老遠(yuǎn)的看見只是嘿嘿的笑。
送 鞋
二愣子喜娃從溝上瘋瘋張張跑下來,一邊跑嘴上還不停的喊,“蘭軍和江平吵架了。找到曉雅,一本正經(jīng)的說:“蘭軍和江平為你吵架呢。”
漂亮莊重的包扶干部曉雅也不理二愣子喜娃,急急的邁開步朝蘭軍和江平吵架的慈安橋走去,一邊走一邊想哪里又出事了。她迎著一張深深的酒窩臉,笑盈盈的來到蘭軍和江平跟前。奇怪,他二人扭過頭看見曉雅噶然不吵了,啥話都不說了。兩人不約而同的很不好意思的快速的瞄了一眼曉雅后,同時把頭低下了,拉長耳朵,耐心的準(zhǔn)備著聽包村干部曉雅數(shù)落。
“吵啥呢?”曉雅輕輕的微微動了動嘴唇有點責(zé)備的問。蘭軍沒想好咋回答,不自覺的搓搓手,再搓了搓手。倒是慢結(jié)巴江平從喉嚨眼里結(jié)結(jié)巴巴的擠出了幾個字“你給、給的鞋我不、不要,讓蘭蘭蘭軍穿去。”江平說話頭也沒抬,只是低下頭看著腳底下一個核桃大的石頭,在腳底下轉(zhuǎn)呀轉(zhuǎn)呀轉(zhuǎn)了多少個來回后一腳踢到一線河的河道的深水里了。
曉雅謀劃著給江平找媳婦,這事還真的有了眉目,同學(xué)所包扶的村子有一個遭車禍離世時間不長的寡婦,曉雅暗地里看了幾次,覺得江平和這個寡婦還蠻般配的,就千叮嚀,萬囑咐的托同學(xué)再三的穿梭,人家同意相互的見見,了解了解。曉雅要把江平打扮一番,前幾日買的新衣裳有了,就缺一雙鞋。家里有一雙皮鞋,42碼的,曉雅估計著江平穿上剛合腳,今天下村扶貧順便帶上,到了村辦公室剛巧遇見另一個幫扶戶蘭軍回家,曉雅讓早點回村的蘭軍順便捎帶上給江平。讓在家等著她,蘭軍把鞋給江平時并做了說明,江平死活就是不要,江平心里想,既然是曉雅送我的,人家咋沒有親自拿來呢,肯定是送給蘭軍的,蘭軍又送給我,我咋能要呢,堅決不能要,江平雖然口吃是個慢結(jié)吧,但心里清楚著,明白著,做人還是有做人的原則和底線,知道屎香屁臭,好的歹的。
蘭軍也沒錯,曉雅讓給江平捎回來,就一定要給江平送到手上,咱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咋對得起曉雅包扶一來的情誼呢,她為我們這些沒過好光景的人把心都操碎了,為了一雙皮鞋我還能不明不白的獨吞了。若自己穿了,有違曉雅的意愿,曉雅若再問起給江平?jīng)]有,我咋個給人家回答呢,事弄到了那個地步我閔蘭軍就把先人都給修死了,把人也丟完了。
曉雅面對兩個包扶對象 不知說啥好。
蘭軍和江平二人也感覺不好意思,包村干部對咱這么好,咱兩不應(yīng)該為這事高喉嚨大嗓子的吵鬧呀,二人的臉越發(fā)的紅了。
曉雅知道了緣由,心里笑了,看看他們二人,再偏向江平一邊,對著江平小聲的說:“快回去,把新鞋換上,領(lǐng)你去石板河村看媳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