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從鄉(xiāng)鎮(zhèn)來到縣城開會,吃過晚飯,我們藉著春日尚好,月色漫漫,信步走在小城的廣場花園。隨性的幾句閑聊,也都是淡淡的,沒有絲毫生分,恰似了這寂靜的夜,朦朧中透著詩意。
彼此工作之地相隔不遠(yuǎn),平素少有言語,半年見得一次,雖那樣的云淡風(fēng)輕,心中卻不減半絲牽掛。
人與人的情義在乎一心,緣深緣淺,心中有數(shù)。你愛想起我就想起我,就像想起夏夜的一顆星;你愛忘記我就忘記我,就像忘記春天的一個夢。永遠(yuǎn)有多遠(yuǎn)?永遠(yuǎn)只在心里!
這樣的春暖時節(jié),適合行走,適合閑聊,適合如易安“三杯兩盞淡酒,怎敵它晚來風(fēng)急”可終究不能若古人那般悠閑,只在清淺的月色里走走,便也是喜歡的。
白落梅說:月色下,世間萬物洗盡淡妝,明凈安然。窗臺上的花朵,過著自己的日月。
想來,在塵世煙火中行走的你我,最深沉的幸福也莫過于:現(xiàn)世安穩(wěn),時光靜好吧!
這時,風(fēng)里一襲淡而淡之的香氣才入心肺,不經(jīng)意地抬頭,竟邂逅那樣一處美麗:一樹白玉蘭在暗夜里開著花,素素的白,淡淡的雅,滿滿的一樹,密密匝匝的花朵,星空里擎起一朵輕云,彌散在早春發(fā)而未發(fā)的枝葉中間,那樣突兀,那樣分明。與暗夜里清涼和月光以及那些細(xì)小的星子遙遙相對,那美,美的讓人驚顫,美的讓人疼惜。
時光靜好,一樹玉蘭,在此時此刻,完成生命最盛大的綻放。
白色的玉蘭,在輕柔的細(xì)風(fēng)中搖曳,瑩瑩的白,散著細(xì)小的白色光暈,似是要將夜的混沌與幽暗點亮。
月光是淡淡的,青灰色的云翳里,幾顆星子零落點綴,倒不若這一樹花熠熠生輝。
夜的黑,花的白,最分明的兩種顏色,相互映襯,在此時顯露出一種最極致的美。
空氣里如絲如縷清淡的香風(fēng),該是這一棵花樹彌散的吧!
乍暖還寒時候的它,顯得寂寞,開出低溫的香。
這樣的月色,這樣的靜夜,我與這一樹花,在正當(dāng)好的時刻,邂逅一段梨花似雪的相逢。
突然就有些感動,為這一樹潔白的花朵,為這一樹妖嬈的盛開。
這個季節(jié),馬在河溪飲水食草,風(fēng)吹過田野和樹林。
是三月輕柔的風(fēng),是三月溫潤的雨,深情款款,將玉蘭花吹開,綻出白白的蕊,嫵媚了一個季節(jié)。
從一朵花的纖蕊出發(fā),沉默了一個冬季的骨朵,綻放成暗夜里的點點星光。
對著這樣一棵花樹,我想起了“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想起了“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想起了那個清瘦如蓮的女子說:“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明月清風(fēng)兩袖,花開正好時候,該是最不適合感傷的吧?如一朵花的綻放一樣,采納陽光,吮吸雨露,也收受寒霜,終究迎來自己最美麗的時刻。
對生命的虔誠與敬畏,讓人舍不得留片刻間隙去感嘆時光與流逝。
在一朵花最美的時候,你只需做個惜花的觀者,才不枉那一樹爍爍花開,一地零零花謝。
前些日斷斷續(xù)續(xù)讀完了杰塔·卡爾頓的《月光花藤》。那是一本很溫情的書,講述一個家庭成員各自的不幸與各自的幸福:父親馬修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師,勤勤懇懇,謹(jǐn)慎敬業(yè),卻總會無可救藥地陷入暗戀自己女學(xué)生的漩渦,精神上的出軌與背叛讓他時刻活在煎熬與愧疚中,最終依靠溫婉妻子的救贖解放出來;妻子考莉善良溫柔,寬容大度,卻因一時的怦然心動,與一個流浪的商販發(fā)生關(guān)系,生下三女兒瑪希,她在坦白與否中猶豫,最后用隱瞞的方式來維持一家人的平淡幸福;大女兒杰西卡因熾烈之愛與男仆私奔,寧愿擺脫安穩(wěn)的家庭隨丈夫流浪,過著貧窮漂泊的生活,丈夫死后她又毅然選擇一種雖艱辛卻充滿意義的方式了度余生;二女兒利奧妮乖巧懂事,多才多藝,卻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愛上已過世妹妹的丈夫艾德,內(nèi)心經(jīng)歷著倫理與靈魂的折磨,徘徊于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最終還是聽從內(nèi)心深處的聲音,大膽說出心中的愛;三女兒瑪?;顫姴涣b,追逐一切真與美的自然,隨性灑脫,敢做敢為,因為一場意外而終結(jié)生命,死時仍面帶微笑,她是人間的精靈。這個家庭中的每個人都經(jīng)歷著或多或少的波折,有過背叛,有過痛苦,有過憤恨,有過歡笑,有過離別,有過間隙,有過默契。但不管經(jīng)歷了怎樣的磨難,怎樣的傷痕,時光是愈合傷口的最好一味藥。一番風(fēng)雨過后,所有的痛都在愛的舔舐中逐漸愈合,歸于平靜與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