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藏山色晴還媚,風約溪聲靜又回”。藏是隱約,藏是回環(huán)。怎么會這樣?因為“藏”的后面緊跟著“露”。
“東云露一鱗,西云露一爪”,這才是藏和露的本質。“深藏不露”,“暴露無遺”,不是短暫的,偶然的,就是人們的一種良好愿望。是的,世界上的事情,也總不會那么涇渭分明。藏就是藏,露就是露,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不犯井水,從絕對意義上說,不可能有這樣的事。一般的情形是,它們是模模糊糊的。這種模糊,是亦藏亦露,不藏不露,即“藏與露之間”。
“嫩黃楊柳未藏鴉,隔岸紅桃半著華”,“未藏”,即“未全藏”也。這樣的景致,是多么的撩人?是何等的讓人動心?她給人以遐思,以想象,而這種想象又是怎樣地有韻味!仿佛回頭的顧盼,如此嬌羞。
人是愛比較的,有人在一番比較之后,于是說,婚姻就是看清楚了,是一覽無余了,即“露”了,而愛情呢,是“藏與露之間”。
“藏露之間”,不清晰,就要人去猜,老猜不中,就會著急。著急了,就會往前跑一跑。所以愛情要追。跑不能跑得太快、太遠,無影無蹤了,就無處追尋了。跑跑,停停,雖說含蓄,到底也可能讓人有所明白,離婚姻也就近了。否則,愛情那半開未開的花兒也就“啪”地一聲,掉落在地上了。
多愁的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里不是說它太露,恰恰是說它掩藏的東西太多。“藏露之間”則是永遠的,此也正是愛情的魅力之所在。
當然,“藏”與“露”其相對的獨立性,它們的作用是深遠的,也是廣泛的。
村落小屋的第一聲啼哭,是經(jīng)歷了母親的十月懷胎的隱忍,才有這沖破凝固的空氣朝陽般的噴薄而出。生命是藏在蛹殼中的蝶,是母親的信念,給了嬰兒展示華美的權利。
天地中的第一次閃光,是在紛紛揚揚的黑暗的曼舞里,是在深夜中,穿透了藏匿著的各種詭秘,而耀人眼目。
塵世里的第一朵花兒,隱藏著許久的寂寞和清冷,在鄉(xiāng)間茅舍的墻角處,在城鄉(xiāng)交接處的透著清涼的荷塘里,在城市某一戶人家的陽臺上……于一個黎明沖破生命的外套,躍然成畫。
沒有人會懷疑,奇跡只發(fā)生在用“露”替換“藏”之夢想的過程中。而這夢想的后面依然又會緊跟著一個叫作“藏”的夢……這種循環(huán)往復,錯綜糾葛,也就有了人類與自然的生生不息,不停腳步地向前行駛。
藏與露,是靜與動,是行走與駐足。而“藏露之間”,是不急不躁,是不緩不慢,是恬然,是大度。
相對的“藏”是不可少的,相對的“露”其作用也不是別的什么能代替的。然而什么都是有境界的,“藏露之間”的境界無疑會更勝一籌。
倘若將人生比作一次花事,“藏露之間”是徜徉在花期中,她會更加鮮嫣更加搖曳迷人?。ㄉ搪迦請?作者:段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