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珺
一
雅蘭好不容易才將女兒哄睡,忙提起熱好的雞湯急匆匆的往醫(yī)院里趕。
兩個月前,雅蘭的養(yǎng)父矮叔查出得了胃癌,這段時間一直在醫(yī)院里接受化療,她的養(yǎng)母胖嬸在醫(yī)院里陪著。
矮叔的病情不容樂觀,治療了兩個月,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還惡化了,癌細(xì)胞轉(zhuǎn)移,醫(yī)院已經(jīng)下了兩次病危通知,雅蘭的心沉甸甸的。
夜已深,醫(yī)院的病房里,光管發(fā)出慘白的亮光,照著白白的墻壁,也照著白白的床單和被子,白白的被子里卷縮著一個因為做化療已經(jīng)掉光頭發(fā),瘦得不成人樣的老頭,他就是雅蘭的養(yǎng)父矮叔。本就矮小的他被病魔折騰得更矮更瘦小了,此時卷縮著的矮叔用一雙渾濁的眼望著床邊的老伴。
床沿邊,趴著矮叔的老婆胖嬸,當(dāng)年白白胖胖的胖嬸如今老了許多瘦了許多,肌肉松弛的耷拉著,又累又困的她披著一件外套趴在床沿上睡著了。
推門進(jìn)來的雅蘭看著這一幕,眼眶紅了,她把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強忍下去,帶著微笑輕輕的走了進(jìn)去。
矮叔將目光從胖嬸身上移開,轉(zhuǎn)上輕輕走進(jìn)來的雅蘭道:“蘭蘭,你來了,干嘛不在家多休息會。”
“我沒事,就是辛苦媽了。爸,你今晚吃得太少,我把晚飯剩下的雞湯熱了帶來了,再喝點吧。”雅蘭邊說邊將保溫瓶放到床邊的矮柜上。
她猶豫了好一會才伸出手輕輕推了推了胖嬸道:“媽 ,你回家去睡吧,回家趟床上睡舒服些。”
胖嬸睜開布滿血絲的惺忪睡眼坐直,嘴角還流著口水,她用袖子擦了擦,聲音沙啞的說:“蘭蘭啊,你來了,貝貝呢?睡了嗎?”
“睡了,她睡了,媽,你快點回去吧,貝貝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雅蘭撿起胖嬸剛才坐直時掉地上的外套幫胖嬸穿上催促道。
“ 嗯,好,我回去我回去,有事給我打電話。”胖嬸揉著惺忪的睡眼站起來說。
看著胖嬸出去走遠(yuǎn)了,雅蘭在剛才胖嬸坐的凳子上坐下,一口一口的給矮叔喂雞湯。
矮叔一邊喝一邊嘆氣道:“唉,我這病也不知還能不能好,真是拖累你和你媽了,要是我熬不住走了,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顧你媽。”
“爸,你別說傻話,你一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雅蘭眼眶紅了,手顫顫的拿餐紙擦掉矮叔嘴角邊流出來的一點湯汁。
二
十幾天后,在海濱墓園的一角多了一個新墓,燦爛的陽光照在墓碑上,胖嬸望著墓碑上的遺照在抹眼淚,雅蘭摟著她哽咽著叫:“媽…… ……” 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全卡在哽咽聲里,雅蘭的老公耀祖望著她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們的女兒小紫貝拉著爸爸的手忽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她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問她的爸爸媽媽,可這氣氛太凝重了,她被嚇著了,可愛的小嘴張了好幾次都沒敢問又輕輕合上。
晚上,夜幕籠罩著漁村,黑沉沉的,讓人有點透不過氣來。
半夜里,人們都睡了,只有胖嬸家的一扇窗戶里還透出微微的燈光。
屋里,雅蘭紅著眼眶對著低頭苦惱的耀祖激動的低嚷道:“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那你說該怎么辦?”
雖然雅蘭盡量壓低聲音了,可在這寂靜的暗夜里這低嚷還是把隔壁睡得不踏實的胖嬸和小紫貝給吵醒了,胖嬸輕輕的起身開了門站在門口傾聽。
“要不咱們把媽送到敬老院去吧?”耀祖怯怯的望著雅蘭。
“送到敬老院去?你怎不把你爸送到養(yǎng)老院去,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嫁了你這么個沒有人情味的臭男人呢!當(dāng)年你爸黃土都埋到脖子了,我還那么義無返顧的嫁給你,這些年辛苦苦的把他給伺候好,你倒好,我爸剛走就讓我把我媽送到養(yǎng)老院去,虧你想得出,你好意思嗎?”雅蘭激動地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