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兵荒馬亂,五代十國割據(jù)混戰(zhàn),棣花驛不知不覺荒棄了。北宋時期,為解決西北軍糧問題,歐陽修上書《漕河議略》,建議修整武關道。南宋時期,戰(zhàn)亂又蔓延到武關、蔓延到棣花,留下了一座戰(zhàn)爭附屬品——二郎廟。
當年,金國入侵南宋,在棣花南面龍駒寨遇到南宋將士猛烈反擊,勝負難分。然而,朝中以秦檜為代表的主降派,極力屈膝乞和。最終,宋金議和(1141年)達成,雙方簽訂紹興和議,第二條和議內容就是“割商”,那條界限就莫名劃在了棣花。與此同時,南宋還贈予金朝另一份大禮——誅殺岳飛。一名抗金大將就這樣冤死,歷史的真相多么像故事?
1211年前后,金國逐漸走向衰弱,與南宋斷斷續(xù)續(xù)交戰(zhàn)。也許為了重申疆界,金國參照喇嘛寺造型和漢地建筑風格,在棣花建了一座“二郎廟”。二郎廟東面為宋地,西面為金地。如此一來,二郎廟成為宋金分疆而治的一個標志——一條街被一分為二,一腳可以踩踏在兩國土地上,也堪稱一種特例了。
1234年,金軍遭蒙古和南宋兩面夾擊滅亡,棣花百姓又有了統(tǒng)一的“籍貫”。
值得追尋的是,不知到底是哪年哪月,圍繞著二郎廟,棣花百姓在周圍陸續(xù)建起了戲樓、魁星樓。清朝時期在二郎殿東側又修建了一座關帝廟,以神威震懾盜匪賊寇,也讓二郎廟有了鄰居??磥?,百姓生活遠比軍事生活、政治生活豐滿很多——安居樂業(yè),樂此不疲!看來,百姓是每塊土地上最深情的建筑師,一片片村落都是他們的作品。
元朝是一個短暫的王朝,影響不足以在棣花扎根,大抵就覆滅了。
歷史記載,明清時期商于古道最為繁華,東南各地生產(chǎn)的瓷器、茶葉、香皂、絲綢等生活物品,一部分經(jīng)武關由陸路一站站運至商州,再轉運北方各地,一部分沿漢江進入丹江,水運至龍駒寨水旱碼頭,再由馱幫運往關中、太原、包頭等地。同時,北方各地的藥材、核桃、皮毛等山貨,也或走水路或走旱路,由商州運往漢口。此時的棣花古鎮(zhèn),商業(yè)地位格外重要,商隊馱隊絡繹不絕,夜晚依舊有趕路人……
一山未越一山迎,一身風雪一身塵,無數(shù)過客途經(jīng)棣花古鎮(zhèn)。
賈平凹在《商州初錄》里半遮半掩地宣告,商州是有文化的,自古就有一根文化之脈。那根文化之脈,大抵就是上述的“大事記”和“過客們”。兩千多年里,商于古道上的棣花古鎮(zhèn),見證了一幕幕歷史風云,正史和野史也記錄了攪動風云的人的命運??墒?,百姓生活缺失了,歷史揮手抹掉了絕大多數(shù)人的足跡。
當代,文學鬼才——賈平凹以田園式歌頌和自剖式評判手法,寫盡了家鄉(xiāng)商州棣花的百姓生活,這正是一種恰如其分的補缺或拾遺吧!比如小說《秦腔》,字里行間寫的盡是棣花農(nóng)村雞毛蒜皮的潑煩日子,黏稠而密實。寫作鏡頭拉得很近拉得很低,刻畫了一個個塵埃里的小人物。
讀一段歷史,再讀一段小說,你會發(fā)現(xiàn)——棣花縹緲而真實,棣花是一個可以讓人大徹大悟的地方,成與敗、榮與辱、聚與散皆留在這兒。
觀山觀水觀風,寫人寫樹寫街——棣花是一個長滿故事的地方,因為歷史因為小說。
棣花的村民住在故事里,你信嗎?
不信,去劉高興家里,見一見劉高興,聽他給你講述一段《高興》。
棣花的石頭住在故事里,你信嗎?
不信,去賈平凹故居庭院前,摸一摸丑石,念一念《丑石》。
棣花的泉水住在故事里,你信嗎?
不信,讀一讀《商州初錄》,再站在土塬崎嶇蔥郁的坡道上,數(shù)一數(shù)擔著扁擔挑水的背影。
棣花的過客太多了,主角和配角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