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下鄉(xiāng)村題材創(chuàng)作不景氣,好的長篇鄉(xiāng)村題材小說稀少的情形下,青年作家愚石為我們奉獻了一部難得的作品。
《鄉(xiāng)志》是愚石的第三部長篇小說,也是其首部以鄉(xiāng)村生活為題材的長篇佳作。他以三年鄉(xiāng)村基層生活的切身體驗,歷經四載雕琢,從歷史和現實的雙重視角,表現了本世紀初魯中南的一段鄉(xiāng)村生活狀況,也是中國歷史長河中的一段鄉(xiāng)村斷代史。
作家在《題記》中寫下了這樣幾段話:
公元2007年是農歷丁亥年。有詩曰:太歲丁亥年,高低盡得通。吳越桑麻好,秦淮豆麥豐。三冬雨水多,九夏禾無蹤。桑葉前后貴,簇畔不施工。卜曰:夏種逢秋渴,秋得八分成。人民多虐瘴,六畜盡遭迍。
這一年,黃帝故里拜祖大典在河南新鄭姓氏廣場隆重舉行。
這一年,縣鄉(xiāng)村三級同時換屆,百姓稱之為換屆年。
這一年,在仙鶴鄉(xiāng),有這樣的人和事,被記入魯中南農村的斷代史。
這飽含滄桑的筆觸,絕不僅僅是在概括小說的內容,也不是為了導出書中的故事,而是暗含著世事、人生的滄桑、歷史的坎坷、沉重。
小說主要寫改革開放30年后一個叫仙鶴村的村子里發(fā)生的故事,期間雖然穿插著大量的民間風俗習慣和日常生活瑣事,筆墨卻主要集中在兩件事情上,一是拆除忠字禮堂,一是村委換屆選舉。
忠字禮堂是“文革”的遺留物,也是“一個時代的標志”[1]26。它是樣板老太向省委提議、省里出錢出物出人興建的,村里的人們也一齊上陣。盡管時隔多年,“文革”已經從政治上遭到了否定,矗立在一片空地上的忠字禮堂卻仍然與仙鶴村的人們血肉相連。村支部書記柳恒穩(wěn)在禮堂前為死去的母親樣板老太舉行了葬禮;葬禮上,面對忠字禮堂,不少人生發(fā)出了對當年的各種回憶:苦干一個月建成忠字禮堂,仙鶴村被省里樹為一面紅旗、各地人紛紛前來參觀、誓師大會、樣板老太做學習毛主席語錄報告、忠字舞……所有這些,都說明忠字禮堂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建筑物,而是村里人情感的凝聚。因此,當歷史發(fā)展到21世紀,招商引資工作擺在了鄉(xiāng)領導的面前,一南方商人投資仙鶴鄉(xiāng),鄉(xiāng)里急需六十畝空地,準備拆除忠字禮堂時,一場矛盾和沖突便就此展開了。
作為鄉(xiāng)黨委書記,鄭之淵在拆除忠字禮堂一事上可謂使盡了渾身的解數。他始而寄希望于柳恒穩(wěn),希望他能做好群眾的思想工作;并且利用鄉(xiāng)黨委副書記袁成華與柳恒穩(wěn)之間的親戚關系,讓袁分管這件事。繼而在發(fā)現柳恒穩(wěn)猶豫退縮時,軟硬兼施,甚至不惜假借查村里的賬目之名,迫使柳恒穩(wěn)出來工作。柳恒穩(wěn)退出書記位子后,鄭之淵委曲求全地任用了無德無能的退伍兵柳方鳴和上訪專業(yè)戶劉敬天做村委負責人,主要目的都是為了拆除忠字禮堂。柳方鳴和劉敬天也失敗后,鄉(xiāng)里不得已組建了工作組,挨家挨戶說服、利誘。最后,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才做出了強拆的決定。強拆時建筑公司與村民對抗的場面描寫雖然簡略,卻也驚心動魄:
七點二十分,建筑公司施工隊直接到了仙鶴村。而此時,已有上百口子青壯年勞動力,里三層外三層地把忠字禮堂圍了起來。他們手中拿著鐵锨镢頭,建筑工人不敢靠近。
“用鏟車強行推進。”鄭之淵命令。
市里的110報警電話劇烈響起,鄉(xiāng)派出所的電話一遍遍響起,仙鶴村的村民報警說出了群體斗毆事件,警車遲遲沒有來到現場。
市醫(yī)院120急救車拉著警笛呼嘯而過,現場傳來消息,有六個老百姓受傷,建筑公司的施工車被砸,司機受傷。
忠字禮堂最后被老百姓圍得水泄不通。建筑公司的任何一個人,再也無法靠近忠字禮堂一步。
強行拆除忠字禮堂的行動宣告失敗。[1]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