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局外人占了便宜,手搖蒲扇閑翻書頁,自然看得容易。但往里細看,這逍遙二仙居住的地方珠玉遍布,水晶為窗,又在東壁刻《莊子》,后房還有書屋??可惜里頭秘籍都被搬去還施水閣,供電腦王姑娘參閱了。單說這地方,可見品位非凡,怕在黃老邪之上。無崖子與李秋水住這里,可算神仙日子了。只不過我有一樁未曾參透,無崖子既然雕像以意淫,何必塑成持劍指人狀?、
段公子初見玉像,只是一嚇。被其目光所迷,看個不住,才磕頭求拜。經(jīng)書出來,里頭裸女之像,可見李秋水聰明,居然用春宮誘人學(xué)藝,那也是自曝其身,糟踐無崖子報復(fù)之意。但這處卻是個小細節(jié),權(quán)且寄下。
卻說造化弄人,命途多舛。段公子認了兩個妹妹,被大輪明王請去蘇州。于路與這位吐蕃大爺朝夕相處,二人雖同信佛,但共同語言想必不多,每日想象自己被烤做乳豬之狀,日子大不好過。所以見了朱碧二女,已經(jīng)豁然開朗,目為神仙了。所謂當兵三年,母豬賽貂禪。臨到曼陀山莊,但見:
段譽一見那女子的形貌,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噫,張口結(jié)舌,便如身在夢境,原來這女子身穿鵝黃綢衫,衣服裝飾,竟似極了大理無量山山洞中的玉像。不過這女子是個中年美婦,四十歲不到年紀,洞中玉像卻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段譽一驚之下,再看那美婦的相貌時,見她比之洞中玉像,眉目口鼻均無這等美艷無倫,年紀固然不同,臉上也頗有風霜歲月的痕跡,但依稀有五六分相似。
段公子見美女而驚,對木姑娘是一次,那是“心中一震”。而這一次張口結(jié)舌,卻是為了王夫人肖似玉像之故。王夫人乃李秋水親女,與乃母類似,那是正理。風霜易老,人又好殺,戾氣太重,傷及溫婉容顏,那也可以理解。之后舉手投足,但見“癡、蠻”二字。癡是癡于山茶,癡于鎮(zhèn)南王,蠻是蠻于負心,蠻于刀白鳳,都屬可以理解。比秦紅棉還要惡悍得多,全無蘇州姑娘的脾氣,倒和乃母李秋水有一拼。
接下來,正主兒上場:
眼前這少女的相貌,便和無量山石洞中的玉像全然的一般無異。那王夫人已然和玉像頗為相似了,畢竟年紀不同,容貌也不及玉像美艷,但眼前這少女除了服飾相異之外,臉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膚色、身材、手足,竟然沒一處不像,宛然便是那玉像復(fù)活。他在夢魂之中,已不知幾千百遍的思念那玉像,此刻眼前親見,真不知身在何處,是人間還是天上?
段譽站起身來,他目光一直瞪視著那少女,這時看得更加清楚了些,終于發(fā)覺,眼前少女與那洞中玉像畢竟略有不同:玉像冶艷靈動,頗有勾魂攝魄之態(tài),眼前少女卻端莊中帶有稚氣,相形之下,倒是玉像比之眼前這少女更加活些。
這兩回書目叫做《從此醉》《向來癡》。大約段公子就此醉于王姑娘美貌,山崩地裂不撒手,海枯石爛不回頭。然而僅這頭一面,倒真沒看出來什么味道。王姑娘不過是仗了容貌類似的便宜。莎士比亞《錯誤的喜劇》和狄更斯《雙城記》里已經(jīng)有過例子了,倆人容貌相同時,對異性的吸引力卻可以完全不一致。段某一個呆子,看個容貌以為是神仙姐姐。這后頭就開始漫長的三角戀。只不過段公子長期在和無形的慕容復(fù)做斗爭,可謂苦也。
關(guān)于王姑娘的文字太多,無法一一述說。反正屬于頭腦懵懂的傻姑娘。“端莊中帶稚氣”,說得極確。滿口武功背得滾瓜爛熟,遇事比起朱碧二人來猶且不如,腦子之慢倒和段公子類似。什么去救阿朱阿碧反被仆婦吊起,聽香水榭說破諸老師行藏導(dǎo)致其被打,被姚寨主幾句話騙得傻勁畢露,對包三哥羞辱段公子不聞不問,都屬于人品一般,智商偏低的表現(xiàn)。中了悲酥清風后被段公子救了,只知道大吹空話,拿虛幻中的表哥來嚇唬對面的假表哥。嗚呼,我只能為慕容復(fù)的忍耐力表示佩服,若換了旁人在磨房,看這女子拿著自己胡吹大氣,色厲內(nèi)荏,早一刀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