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路遙為何用“戴孝”斬斷過去?
(六)《路遙傳》:孫少平的經歷取材于路遙三弟:
其時,意氣風發(fā)的路遙已進入“著名作家”行列。中篇小說《人生》所產生的強烈而持久的轟動效應,在1983年才剛剛開始。當年夏,西安電影制片廠決定拍攝路遙擔任電影劇本編劇的同名故事片《人生》。這樣,路遙一邊領西安電影制片廠的電影主創(chuàng)人員到陜北的延川、清澗、綏德、米脂等地勘察外景,一邊進一步完善劇本。就在既風風光光、又忙忙碌碌的1983年春夏之間,路遙下定決心向長篇小說進軍。
路遙的創(chuàng)作與一般作者相比,有許多質的不同。一般作者的創(chuàng)作,是先萌發(fā)靈感,再像滾雪球一樣生發(fā)主題與故事框架。而路遙的創(chuàng)作是典型的意在筆先,先有明確的主題,后廣泛搜羅材料,形成框架,捕獲串聯線索,激發(fā)創(chuàng)作靈感。這種倒置的創(chuàng)作方式,注定了他所賦予的使命感更為突出與沉重。
路遙是位氣吞萬里、胸襟博大之人,他不準備小打小鬧,而一上手就像“歷史書記官”那樣,創(chuàng)作一部全景式反映從1975年之后中國城鄉(xiāng)社會近十年間變遷的史詩性小說。他初步確定的小說框架是三部、六卷、一百萬字,甚至在醞釀時,就分別給這三部小說取名《黃土》、《黑金》、《大城市》,并雄心勃勃地給這部長篇題以《走向大世界》的總名。這是一個龐大的文化創(chuàng)造工程,也是作家心智才情與體力、毅力的較量,怪不得他鄭重其事地跑到毛烏素沙漠進行“沙漠宣誓”去呢!
路遙為何要把這部長篇小說設計在“1975年到1980年代十年間中國城鄉(xiāng)廣泛的社會生活”中呢?他在《早晨從中午開始》中作了回答:“這十年是中國社會的大轉型時期,期間充滿了密集的重大的歷史事件;而這些事件又環(huán)環(huán)相扣,互為因果,這部企圖用某種程度的編年史方式結構的作品不可能回避它們。我的基本想法是,要用歷史和藝術的眼光觀察在這種社會大背景(或者說條件)下人的生存與生活狀態(tài)。作品中將要表露的對某種特定歷史背景下政治事件的態(tài)度,看似作者的態(tài)度,其實基本應該是那個歷史條件下人物的態(tài)度,作者應該站在歷史的高度上,真正體現巴爾扎克所說的‘書記官’的職能。”[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