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六年級時,“六一”兒童節(jié),班級開茶話會,我自信滿滿的上臺表演,演唱謝東的《笑臉》。
那是六一的上午,也許接近中午,快放學了。學校上空里忽然響起了熱烈的笑聲,那聲音把校園的那棵大榕樹都震的悉悉索索,樹上的鳥兒還沒來得及驚飛,都掉了下來。
笑聲是從我們班里傳出的。我站在臺上,滿臉通紅,驚慌失措的看著班主任站在門口,前仰后合。
我上初中時,班里搞文藝活動,有個同學獻唱了一首《包青天》,我不過是嘴賤說了句歌詞差了,班主任就一副:“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的態(tài)度,非要我上臺重唱一遍。那是個臉色黝黑平時看起來嚴肅且正直的老師,但是從我一開始唱“開封有個包青天”,他的臉色就漸漸變紅。我知道,他憋的很辛苦,但是原本希望他能再憋一會兒的,誰知道,還沒等五鼠出場,他就和全班同學一起笑開了。
多年以后,我再次想起這些悲傷過往,是因為看到新聞里說,草莓音樂節(jié)上,張曼玉獻唱,結(jié)果因為跑調(diào),被毒蛇的網(wǎng)友們諷刺為“被上帝放棄的聲音”。
這個操蛋的世界對唱歌跑調(diào)的人們太殘酷了。你不唱吧,他們非攛掇你唱,好像還很有期待的樣子。你一開口,那燦爛的笑容,銀鈴般的笑聲就暴露了他們的虛偽。
哼,更甚者,還有研究機構煞有介事的開始立課題做研究了。據(jù)說英國《自然神經(jīng)科學》雜志曾發(fā)表過一份研究報告稱跑調(diào)可能由于大腦回路缺陷造成。研究者聲稱他們掃描了十來個跑調(diào)者的大腦,發(fā)現(xiàn)這些人大腦中弓狀束一般體積較小,纖維含量低,甚至以最先進的方法在右半腦中都無法檢測出弓狀束分支存在。弓狀束是連接人類左腦前額葉的布羅卡區(qū)(Broca s area)和顳葉后方的維尼克區(qū)(Wernicke s area)的神經(jīng)元纖維,之前一直被人們認為是決定人類語言能力的重要部位。現(xiàn)在,他們說,這里也決定了人類唱歌的能力。
這樣說起來顯得佶屈聱牙了,簡單來說吧,這個殘酷的世界嘲笑我們跑調(diào)者也就罷了,現(xiàn)在還從生物學上對我們進行污名化,他們說,跑調(diào)是一種病,也就是說,我們有病。他們甚至還給我們這類人起了個對應的病癥:失歌癥。而且,由于這個弓狀束對語言也有著重要作用,進而他們又知道了——失歌癥患者與人交流時也有障礙,甚至語言能力也很差。
我們不就是沒按照既定的調(diào)子來唱歌嘛,不就是偶爾對既定的音樂秩序進行了一下反動嘛,至于動用全世界的科研成果來打擊、抹黑我們么?而那些被固定旋律限制住的人們,竟然還幫著他們搖旗吶喊,放聲大笑,真是咄咄怪事了。
不過,和歷史上眾多反叛者一樣,跑調(diào)者們也并非沒有辦法來反抗舊世界的秩序。據(jù)說在草莓音樂節(jié)上,許多人實在忍不下張曼玉的歌聲,提前退場了。這樣以來,沒準會有很多人,打開家門時,發(fā)現(xiàn)自己女朋友正和隔壁老王穿衣服呢吧。
張曼玉,干的漂亮。以后我們就要這樣來報復這個世界,算是我們不打算妥協(xié)的宣言。(中新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