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試圖通過“異兆族”來表達的思想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本印象深刻的哲學書——《非理性的人》。這本哲學書的一些主題和《13號櫥柜》有很多相通之處,例如:“一方面,人在科技中創(chuàng)造的東西反過來奴役了人,人的思想脫離了蒙昧之手卻又可悲地置于工具理性之口;另一方面,在一個只要人高效率地履行其特定社會職能的社會中,人就變得等同于這一職能,徹底淪為一些固定化因而也是片面化了的社會角色。”還有:“理性給人帶來的習慣和規(guī)律就像是一塊遮蔽存在的大幕布,只要這塊幕布位置牢靠而且不被戳破,人們就不會考慮人生的意義是什么,因為它的意義似乎已經充分體現(xiàn)在日常規(guī)律的勝利中了。但是,一旦社會結構破裂了,幕布就會被掀開,人就會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拋在一度接受的那套準則之外,而看到赤裸裸的自己。”所以,如果讀者抱著現(xiàn)代理性的觀念來閱讀“異兆族”檔案,會覺得它荒誕無稽;但是如果讀者能對書中的內容產生共鳴,那就表明祖先留下的想象力和神秘的魔法還在他的身上殘存。
“異兆族”——這個群體很容易讓讀者聯(lián)想到卡夫卡的《變形記》,只是本書的作者比較善良,盡管他認為人類已經無可救藥了,卻仍然給了人類顏面,讓我們保持了基本的人形。按照書中解釋:“異兆者”,又稱“帶有征兆的人”,就是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生物學和人類學規(guī)定的人類的定義,他們介于現(xiàn)代人類和將要誕生的新人類之間。而作者之所以要塑造這樣一個群體,是因為“憎惡人類這個無惡不作的種族,為他們覺得羞恥……希望出現(xiàn)一個更美麗的種族,更加無私,更加溫暖,更加為他人著想的博愛主義的種族。”
作者這種對人類的失望顯然是源于對人類的希望,他用不平凡的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關照著都市人敏感而脆弱的心靈,撫慰著都市人永遠也無法擺脫的孤獨、焦慮和絕望。在此之前,對于韓國,我們似乎只知道泡菜、韓劇、整容和三星手機,大概很少有人意識到那里的文學家也在認真而深刻地思考著人類生存的問題。甚至,他們所提供的陌生化的閱讀經驗在中國作家的創(chuàng)作中也難得一見。而且作者的表達一點也不晦澀,即使讀者一時之間并不能領悟到其深刻的含義,卻也能夠對生存現(xiàn)狀進行一定程度的審視。僅憑這份功力,這本小說獲得韓國文學大獎也屬實至名歸。而這部小說的獲獎,也名副其實地證明了“文學村”獎果然是韓國文壇最有影響力的文學獎項。